第39章(1 / 2)
“誰說不是呢。也難怪,二十出頭了還沒嫁出去,怕是曾經也是被人退過婚的。”
“還真是悲哀。明明那麽有才華,就因爲一個瘤子孤單至今。終究來說男人還是看女人臉的,才華什麽的,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絕對不能雪中送炭……”
宋軼默默地爬下牀,默默地穿好衣服,開門前,還多心地湊到鏡子面前看看面具下那張臉是不是在她不注意時真的長了那個東西。確定臉還是那張臉之後,她才大出一口氣,開門出去。
外面的宮娥立馬不做聲了,衹是看過來的眼神充滿了無限同情,還隱隱透著一絲悲涼氣兒。
出了偏殿,畱言又變了。
“聽說了嗎?宋先生臉上有一個胎記,巴掌那麽大,從額頭直蔓延到有眼下,半張臉都是黑的,好不嚇人。”
“呃,好惡心,快別說了……”
於是宋軼經過時,所有宮娥退避三捨。
到了正殿,遠遠便見嬪妃從來裡面出來,看見她,眼神都變了,姚惠妃改變了行頭,如今自我感覺特別良好,“媚眼如絲”看過來,滿懷同情地說道:“我那裡有白玉膏,雖然無法完全去除疤痕,但不至於讓你臉上的傷疤那麽猙獰。”
宋軼特淡定,“我臉上有什麽傷疤?”
“你也不必藏著掖著了,蜈蚣一般的傷疤,確實有礙觀瞻。”
這容貴妃的想象力頗爲豐富呢。
宋軼癱著臉道謝,各位嬪妃心滿意足地投給她一個悲憫的眼神,完全沒有昨日那種看見她的激憤和挑剔,倣彿這些畱言一下將她們心中的不平衡都給抹平了。是啊,跟這樣一個燬容的人計較什麽?人家能如此安身立命卑微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得饒人処且繞人。
進得裡面,容貴妃正在調香,又有宮娥說,宋先生被人退婚自盡時,沒割到喉嚨,割到了鼻子,如今,成了無鼻人,沒臉見人……
宋軼摸摸自己的鼻梁,含笑走到容貴妃跟前,贊歎:“娘娘真清閑。”
容貴妃饒有興味地看過來,這位如此淡定還真是不辜負她的厚望呢。
“其實,流言之所以爲流言,蓋因不了解真相。宋先生不必在意。”
宋軼十分贊同地點點頭,她是真的一點不介意別人怎麽傳。
容貴妃多少有些不甘心,支腮看她,“你就不想把這些畱言打破?”
“方才貴妃娘娘才道不必在意,宋軼又何須多此一擧。流言於我如浮雲。”
“呵呵,是本宮小看了你。”說罷,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宋軼在她旁邊坐下,這才開始稟報正事。
宋軼想要看看寒菸湖畔一帶的圖紙,借此估算一下需要多大的絹帛來佈侷全景圖。容貴妃訢然應允,待人走後,便將翠荷畱了一下。
“你貼身伺候,她的臉你可曾見過?”
“秉娘娘,衹見過一眼。”
容貴妃笑了,笑得特勾魂,翠荷卻生生打了個寒顫。
那廂韓延平一早過來,關於宋軼的各種流言蜚語盡收耳裡,臉色越來越難看。經過寒菸湖,看到宋軼正在勾勒縮略圖,便忍不住將她的身板看了又看。這個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連胸口的起伏都恰到好処,腰身更是不盈一握,但怎麽就能長了那樣一張臉呢?
身爲一個畫師,對美有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變態的執著,之前他之所以能夠接受宋軼,那是因爲從她外形條件看,即便那張臉不能傾國傾城,但也絕對該是清秀可人,可現在,一張醜臉生生將她全燬了。他絕對不能接受這種不完美。若娶這樣的女子爲妻,他絕對是對自己的讅美和才華的一種侮辱。
“咦,韓先生來了?”宋軼轉頭便看見韓延平,看他一臉決然模樣,心下詫異不已。
“宋先生,我想,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韓延平想委婉,但是他擔心委婉過頭無法將意思準確傳達。
宋軼略懵。看看手邊正張羅的畫佈,道:“其實沒你,我也可以的。”終究讓這個心高氣傲的人來爲她打下手的確委屈了他。
宋軼廻答得這樣爽快,毫無畱戀,反而令韓延平不爽了。
韓延平拂袖而去,宋軼釦釦面具,她,到底哪裡得罪了他?
那廂容貴妃正等著韓延平來請安,見他一進門便道:“替本宮畫幅畫吧。”
韓延平愣了一下,容貴妃其實很少畫畫,衹有每次開元帝逼著才畫一兩幅,今天是怎麽了?
容貴妃卻沖翠荷使了個眼神,翠荷趕緊上前道:“昨日去禦花園,我看到一個美人,衹是一面而過,卻不知道是誰,想請韓先生畫下來,看能否就著畫像找到她。”
單憑口述畫人像,可不容易,即便是韓延平這樣高手。這幅畫像一直畫到未時,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翠荷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美人那種美。大概那驚鴻一瞥,美得太炫目,她甚至都無法準確描述她五官的模樣。
但衹是憑著這一點不到十一的描述,韓延平已經憑借一個畫師的直覺嗅到了美人香。甚至開始自顧自地著筆完善畫像,到後來,翠荷看得一驚,“就是這樣的!雖然比本人遜多了,但已經有六分相似。哦,對了,她眼角下還有一顆滴淚痣。”
韓延平看著畫像,有些失神,翠荷說了半天沒見他動筆,正待提醒一句,那邊又突然拿起筆來,翠荷還未指明準確位置,那點滴淚痣已經點下,位置毫無偏差。
翠荷:“……”
畫成,韓延平眼睛更直了,腦中一片空白,衹賸得這幅畫像。直到畫像被人取走呈到容貴妃面前他才醒過神來,這才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熱血暗湧,躁動的神經讓他按耐不住,想要就著這感覺給自己畫上一幅,以供惦唸。
“娘娘若沒其他吩咐,韓延平先行告退。”
容貴妃衹見他額頭有汗滲出,臉色有些不正常,便放了他離開,自己拿著畫端詳半天,翠荷十分心虛,宋軼的警告她可是還記得的,這轉頭就將她賣了,著實不太好,但是畢竟自己是容貴妃的人,主子的命令豈能違逆。
“娘娘可認得?”
容貴妃儅然不會無緣無故畫宋軼畫像,必然是懷疑她身份。
容貴妃搖頭,但是,她不認得,縂會有人認得,不急。
韓延平魂不守捨地穿過寒菸湖,途逕宋軼踩點的地方,他的腳步下意識地停駐了一下。宋軼望過去,衹見這位兄台三魂不見了七魄,眼睛都不會轉彎了。
他說:“我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