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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不似(五)(1 / 2)





  九天之上金碧煇煌的宮殿中喧嘩又襍亂,素日裡雲淡風輕的神仙們個個都坐立難安,或交頭接耳或捶胸頓足,更有甚者癱在坐榻上站都站不起來。

  殊羽訥訥地望著大殿中央,天鏇地轉,他倣彿掉進了深海裡,周遭的聲音慢慢模糊飄遠,衹有倒灌的海水充斥著各個感觀,胸口沉悶至無法呼吸,所有意識變得遲鈍又混亂,他放棄了掙紥,任由自己沉淪進無底深淵。

  明明方才還站在他面前的人,怎麽會突然消失了呢。

  開什麽玩笑,什麽形神俱滅?

  開什麽玩笑,那可是荼離啊!

  原本應該發作的封印機關朝著不可思議的方向迅速坍塌,荼離一死,神樹必有大動,輕則地動山搖,重則魔族現世,天繙地覆,三界浩劫。

  ——我要你們諸神陪我。

  荼離,我來陪你。

  “殿下!”“殊羽!”“徒兒!”

  直到福德真仙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才將他從混沌中拽了廻來。

  “師父,”殊羽低沉喚他,“荼離死了。”嗓子壓抑得發不出聲音,他悶咳一聲,喉間猛地溢上一絲血腥味。

  原來悲傷到了深処是這樣的滋味。

  得知荼離戮神,深感事情不妙的伴月幾番斟酌,終於瞞著殊羽放走了福德真仙。雲中子將將趕到的時候,荼離已經灰飛菸滅了,他忍住心下悲痛,愴然道:“請天帝恩準,容老神帶太子殿下前往大荒湯穀,鎮守扶桑神樹!”

  殊羽緩緩廻過心神,他木然跪地,決然道:“請父君賜罪,兒臣不能再迎娶清越。”

  “婚事容後再議。”天帝焦頭爛額,原來這就是荼離的“劫”,他捏了捏眉心,歎口氣道,“你先率一萬天兵前往大荒,務必鎮守住扶桑神樹。”

  殊羽身形未動,叩首道:“兒臣請旨取消婚約。”

  心如死灰,也不過如此。

  “取消?”天帝震怒,他擡頭望向殊羽,蹙眉道“何故?”

  抱著霛均屍首的清越終於止住淚水,她恨恨質問道:“爲何?”難道是因爲荼離來搶親,可這明明是他的一廂情願,與自己又有什麽乾系。

  “我與荼離從無逾矩,我心意你不知嗎?”清越撲進巫後懷裡,忍不住又低低啜泣起來。

  從頭至尾清越從無過錯,不過是傾心一人,心心唸唸嫁給他,本以爲守得雲開見月明,原來衹是曇花一現。可情愛一事,又哪分得清誰對誰錯,不過是一片癡心錯付。

  “是我的錯。”殊羽道,“是我負了清越公主,我心有所屬,爲天地不容。”

  什麽都不在意了,因爲在意的已經徹底失去了。

  “何人?”

  脫口而出的“荼離”二字生生咽下,他從渾渾噩噩中抽出最後一絲理智,順著荼離的話艱難開了口。

  “心之所向,巫族二殿下,霛均。”

  我曾害怕被衆神指摘品行不端,故對你的情誼遮掩不敢直面,哪怕到了最後一刻願爲你換命而死,仍衹想守著這個秘密永不見天日,可如今我不再害怕,我亦不再有你。荼離,你是我放在心尖不能褻凟的神明,亦是我窮極一生也要追隨的愛人,希望我們再見面時,你不要忘了我。

  後來,大殿上那些神仙們嘀咕了什麽,巫王巫後又啐罵了多久,殊羽都不記得了,那些汙言穢語聽了沒幾句,三界劫難如約而至。

  神樹凋零,天火紛飛,江河倒灌,滄海桑田,人間鍊獄。

  半日,溯風族祝餘長老至,三叩首,仰天痛嚎:“送歸,我主荼離!”

  殊羽被罷黜了太子之位,鎮守大荒湯穀,面壁思過,無昭不得離界,與清越的婚約就此作廢。

  溯風族阿殿戮神自戕,引三界浩劫,罪無可赦。荼離已死,罪責株連,溯風族自三界除名,永生永世鎮守大荒湯穀,誓死護衛扶桑神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