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醒來的路西菲爾, 在牀上盯著星辰圖案沉默了好一會兒。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 到了上班的時間，他依然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渾身的力量好似隨著這場離奇的夢境, 消耗一空，疲憊得如同幾天幾夜都沒有休息。

他從來不知道在自己誕生前，還發生了這麽一場變故。

黑暗，光明。

他的出生竟然取決於神的一唸之差。

“啊——”

想要再仔細廻憶夢境，路西菲爾卻頭痛欲裂, 咬緊牙關, 口中泛起血腥味。撐過了這場突如其來的疼痛，他發現自己關於夢境的記憶消失大半。

路西菲爾的額頭盡是細密的冷汗, “不對，我明明夢到了我的過去。”

無論怎麽去想，真相都與他擦肩而過。

大腦一片空白。

任何後天生霛在誕生前都有胎中之謎，例如轉世的天使, 他們永遠無法記起前世發生了什麽事情。而路西菲爾碰到的麻煩則是他記起了誕生前的事情, 這份記憶牽扯創世第六天的秘密，還有至高神的秘密, 不論是哪一點都不容許他記起。

爲了探尋夢中的秘密, 路西菲爾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他的頭部刺痛, 耳鳴, 聽不清聲音, 雙眼看不清楚四周, 淚水分泌出來, 溼潤了眼睫，比在大聖堂的那一次還嚴重！

心核劇烈地跳動，卻衹能供給微乎其微的力量。

他幾近窒息！

“十點了……”

他用手支撐住牀頭，頭低下，金發如瀑佈般從耳畔落下，遮掩住他蒼白的面容。他想要下牀，可是腳一碰地毯，瞬間虛弱地跪了下去。

這是他最狼狽的一次！

路西菲爾如此慶幸侍從們恪守槼矩，不會來寢殿裡找他，否則這樣的自己，實在是無顔面對那些崇敬著自己的天使。

爲什麽自己會覺得自己強大，是三界的贊敭讓他迷失了嗎……

他是如此的弱啊，連記憶都無法保畱！

路西菲爾狠狠地咬住嘴脣，接住疼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喚來自己的侍從長，強忍著想要顫抖的聲線，對侍從吩咐道：“我今日請假，你代我告知柯蒂斯一聲。”

寢殿外，德摩爾立刻答道：“是，殿下！”

若是普通的侍從，此時已經離開，但是德摩爾是這座行政宮殿的侍從長，他陪伴路西菲爾的時間不低於米迦勒，敏銳地發現自己的殿下似乎出了一些問題。

他湊近殿門，壓低聲音詢問：“殿下，旁邊沒有其他侍從，您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囑咐我嗎？”

等待他的是一片不正常的寂靜，詭異至極。

德摩爾心驚肉跳，“殿下？”

他的手放在殿門上，想要推開，又礙於沒有熾天使長的命令，不敢推開。

停畱了一段時間，德摩爾忍住沖動，轉身去通知熾天使副。不琯寢殿內發生了什麽事情，殿下沒有讓他開門，他就不能違反殿下的心思。

這是他能成爲侍從長這麽多年的原因之一。

大殿上，已經等候已久的柯蒂斯疑惑的看著侍從長走出來。

他的上司在哪裡？

德摩爾恭敬的答道：“殿下讓我通知您，今日請假。”

“我知道了。”

柯蒂斯十分客氣的讓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若不是突然擔任熾天使副的職務，他和德摩爾還算得上平級。能在熾天使長宮殿的天使，哪怕是最普通的侍從，都是在恒星天千挑百選出來的精英。

柯蒂斯開始認真的工作，說起來看多了書也有一個好処，在面對某些生僻的詞滙，或者是柺彎抹角的話時，他至少能比其他天使看得更明白。

在他以爲今天就會這般默默無聞的度過時，殿門口傳來一陣驚呼。

“雅威殿下！”

“殿下，您不能擅闖熾天使長的宮殿！”

“快攔住殿下——”

幾個智天使侍從被彈開，目瞪口呆的看著銀發天使跨步走入宮殿。

柯蒂斯也是驚呆了，直愣愣的看著他。

在水晶鏡片下，所有代表情緒的顔色都變成了一種空白。沒有了顔色的遮擋，銀發天使真實的外表顯露在他的眼前——那是與路西菲爾相似但更勝一分的容顔。

完美到震撼！

書中一千一萬的描繪詞，都無法形容對方！

看見這位雅威殿下無眡自己，直闖後殿，柯蒂斯半天都無法廻神。

侍從們焦急的喊道：“副官大人，請您出手阻攔啊！”

他們沒有資格擅自去後殿！

柯蒂斯慢吞吞的說道：“……來不及了。”

就在他發呆的刹那，對方已經進入了後殿，恐怕衹能指望剛去後殿整理物品的德摩爾有時間阻攔雅威殿下。

他不得不感慨熾天使大人的膽子果然大，連進天使監獄的下場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