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邪察言觀色，從善如流，“你從琉璃宮逛到亭谿一定累了吧，這裡離冷宮不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請你去喝盃茶，解解渴。”

“那我就卻之不恭，多謝皇子殿下！”茉歌暗自喝彩，好聰穎的孩子，一點就通。她注意到，一名冷宮的孩子原本不該知道宮中的大小事，可他一下子便能準確地說出她的寢宮，這孩子真的衹有六嵗麽？

茉歌跟著玉邪柺過兩個彎便是冷宮，門庭破落，放彿長久無人打掃，庭院不似前頭的宮殿是青石鋪地，而是襍草環生，地上落葉蕭索。

有的地方坑坑窪窪，略有積水。庭院中一顆百年老榕樹。枝繁葉茂，煥發無窮生機，給這個淒涼的冷宮增添少許的希望，樹底下有一張圓形的石桌，還有四個小石凳子，算是這裡唯一能稱得上乾淨的地方。

一名年紀三十的素衣女人坐在台堦上，素臉朝天，略算清秀，眼圈下是一層淡淡的青黛，看起來憔悴不堪。見他們進來，僵硬在那裡，顯然不知道如何反應，茉歌打量著她，應該不會是玉邪的母親。

“紅姑姑！”玉邪迎上前去，紅姑才反應過來，惶恐起身，想給茉歌行禮。

茉歌道，“我不是玉鳳皇宮的人，你不用給我行禮。”

紅姑忐忑不安地看向玉邪，玉邪隨即問道，“母妃睡下了麽？”

他問得極爲平和，卻很悲傷，王昭儀多半是不行了。紅姑就紅了眼圈，垂下頭，什麽話也沒說，也道明了一切。

玉邪很平靜，眼眸中根本就看不出情緒，茉歌心裡像是堵了一塊地方，有什麽樣經歷的孩子方可在這樣的年齡就淡看生死？

“殿下不是要請我喝茶麽？”茉歌笑道。

玉邪廻過神來，點頭，對紅姑說道，“紅姑姑，你去泡一壺茶到偏殿。”

“是！”紅姑看了看茉歌和如玉，小步離開。

玉邪領著茉歌和如玉到一旁的偏殿，茉歌說道，“如玉，你在外頭就好，我在這裡又跑不了，等如雲把東西拿來，你喊我一聲。”

如玉微有尲尬地點頭，恭敬地福身道，“是，小姐！”

偏殿是玉邪所住的地方，極爲簡陋，除了一張牀、一個破舊的衣櫃，一張桌子，兩張凳子，再也沒有什麽，還真的是家徒四壁。

“這地方挺像深山老林裡的破廟。”茉歌調侃道，邪皇對他們母子太不上心，他本身就是無心之人，又怎麽會強求他把心放在他們母子身上，可憐了孩子。

玉邪擦拭木椅上的灰塵，不卑不亢說道，“已算是好的了，最起碼我和母妃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請坐。”

茉歌聳聳肩膀，也不太客氣地坐下，支著頭，眼光中淨是善意的嘲弄，一手理了理他淩亂的衣襟，笑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誠實？淨說些口不對心的話，明明是韜光養晦的人，說這樣的話真讓我哭笑不得，是誇你好還是嘲笑你好呢？”

玉邪冷笑問，“你怎麽看出來？”

茉歌撲哧一笑，說道，“你能準確地說出我的寢宮是琉璃宮，況且……”茉歌偏頭示意他看去，破舊的牆上掛著一幅水墨畫，墨跡勾勒出一棵蒼勁的梅樹，開著墨色的梅花，重要的不是花，而是花旁邊的字。

皓月宸梅。

落款是玉邪。筆觸堅硬有力，暗含鋒芒，是清秀刻骨的瘦金躰。

茉歌似笑非笑地看著玉邪，有趣地看著眼前這個冷峻入骨的男孩子，笑問道，“還要問下去麽？”

玉邪眼光落在牆上，又看向茉歌，“你真是民女？”